两个校区相隔好几公里,汤琰坐车过来找他吃饭,约好了在食堂见,但程章明没有出现。打电话也没人接,汤琰只好转移到宿舍楼下,站在没风的角落边听歌边等。
一直到很晚了,程章明才姗姗来迟。汤琰又饿又冷,已经连火都发不出来,再说他是他什么人?只是他单方面有好感,程章明是一再明确拒绝过的,他哪敢多说什么啊,只能一边牙齿打颤一边瞪着对方。
他呵出的气打湿了眼睫毛,又被寒冷的天冻成了结晶,简直有种脆弱的动人。
程章明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,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了,“你还没走?”
“末班车都没了,你说我往哪走!”
校区之间是有免费接驳车的,但最晚只到九点。
“我给你发过短信。”
汤琰没好气地说:“知道,谢谢提醒。”
“那你还站这里干什么。”
“我等的又不是你,跟你有什么关系?”
年轻气盛的嘴里说不出半句好话。
程章明扔下他走了,到楼里看见他负气离去,半途差点被湿滑的地面陷害……
一冲动又追了上去。
攥着他的手腕把他拽到暗处,警告他以后不要再来了,就算要来也请坐在图书馆等,别站在宿舍楼这么醒目的地方。
没想到会被他记恨到现在。
程章明一时沉默。
“算了。”
汤琰转身道:“你什么也不用说了,我明白。我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选择,不用你抱有愧疚之情。”
就像当年选择等三小时,后来选择等七个年头一样,如今他还是没有走。
这是他的选择,他对得起自己的感情。
作者有话说:
被邀请录节目,程章明:天下还有这等好事,既有钱拿又能时时见到老婆﹁ ﹁
恨的反面
山城的天总是雾蒙蒙的,不像北方那么干燥。
火车到站,程章明又买了张大巴票,一路颠簸地回到了小镇。
这几年到处都在发展,唯独这里像是被遗忘了,还是没什么高楼,年轻人也纷纷离乡去大城市打工,整个镇子显得更平淡,也更加寂寞。
“广润北村到了,要下车的拿好行李。”
随着司机的一声吆喝,程章明看到熟悉的楼房。
过去这里曾是一间国营化肥厂,后来国企改制,端了半辈子铁饭碗的人们随之下岗。
程章明的父母就是其中之一。
作为双职工家庭,厂子是他们的家,也是他从小玩耍、长大的地方。
还记得小时候他经常去看大货车过磅,也常常溜进化验室,陪伴身为质检员的母亲摆弄各种瓶瓶罐罐。这在如今大概是不能想象的,小孩子怎么能进那么危险的地方?但在当时,这很平常,厂里的职工都是这样带孩子。
这大概也是他与化学的缘分起始。
从小摸惯了蒸馏水,看遍了各种酸、各种碱,闻惯了试剂的气味,倒也不觉得有多刺鼻。
后来厂被关停,父母也一并没了工作。拿着并不多的补偿金,父亲南下打工,母亲也四处找活干,一家人几乎没有多少团聚的日子。
那段时间程章明一直跟着奶奶生活,就住在眼前的这个地方。
奶奶腿脚不好,几年前程章明给她换到一楼,方便她进出买菜。她是个要强的老太太,只要生活勉强还能自理就不想麻烦孙子。
见到他奶奶自然惊喜,步伐蹒跚地出来迎他,“章明……你怎么突然回来了?”
“正好有假期。”
这些年他工作忙,又经常在国外,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两次。
“您身体怎么样?”
“还好,没什么大毛病,就是容易忘事。”她有轻微的老年痴呆,平常上街买菜之类的还好,走远了就容易出问题,所以程章明给她请了个保姆,每天下午过来照料几个小时,既保证安全又不会打扰老人的生活。
给她把家里重新打理一遍后,程章明做了顿饭,祖孙俩在一起吃了近一个小时。吃完饭,奶奶一直握着他的手,说他又瘦了,没有好好照顾自己。
“别哭了,奶奶。”
看着老人这样,他心里也不好受。
“别的我都不操心,就操心你到现在还没成家。过几年我也走了,你一个人怎么办?连个嘘寒问暖的都没有。”
程章明沉默不语。
奶奶长叹一声。
“这次回来能住几天?”
“明天就走。”
“过两天是你妈的忌日,我还以为你终于想通了,没想到……章明,能不能告诉奶奶,到底为什么你不肯去看他们?那可是生你养你的人啊。”
明明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,这些年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,从来不去祭拜父母。
是有什么难言之隐,还是觉得无法面对?
洗完碗后